猫先生的点心铺子

是我的刀子不够快,还是他家的墙皮不够甜?

解救失踪的沈教授

  赵云澜停了机车,审视着前边路口那辆车。

  黑色七座的丰田,歪歪扭扭停在路边,像是司机喝多了一头冲上了道牙子。停也不好好停,摇摇晃晃,里面也不知有多激烈。

  这情形,神似两个傻子喝多了,来不及开房,深更半夜酒驾连着车震。搁往常,赵警官一眼都不带多睃的,电话通知一下附近交警带上酒精测试仪来处理就是。

  不过今天……

  赵云澜盯着那辆丰田打量了一分钟,又掏出手机来比对了一下图片,低头发了个信息,然后跳下车来大踏步往过走。一边走,一边把手机揣回兜里去,又往路边折了根略粗的柳条——这玩意没太大杀伤力,就是抽人可疼——屈指往副驾驶室玻璃上敲了敲:“开窗!查酒驾!”

  借着敲的功夫,眼睛往车里快速扫了扫。车窗玻璃上贴了黑膜,车里没亮灯,只能依稀看出驾驶座副驾上都没人。被这么一敲一喊,车身的抖动一停,复又更加剧烈起来,隐隐透出拳拳到肉的殴打声、身体和车壁的撞击声、压抑的痛呼声……战况很是激烈。

  赵云澜闪身到了后车门前,右手攥着柳条,左手握住车门把手,半侧身掩在车门后,突然发力,将车门拉开。

  车门一开,车里动静立时停了,赵云澜闪电般飚回了车门正前,柳条交在左手,右手空举对住了车厢,仗着黑灯瞎火的,宛如握着把枪,高喝一声:“警察!举起手来!”

  路灯昏黄的灯光照进车厢,台风过境一般,座椅翻倒,一地狼藉。地上躺了四个,当间儿站了一个,手里还拎着一个。被呼喝声惊扰,行凶的人把手里拎的人一扔,半回转身来,从容举起双手。

  赵云澜借着路灯看清了这人的容貌,脱口而出:“是你?!”

  

 

  赵云澜大半夜骑着机车满城喝风,乃是为了一桩案子——龙城大学教授沈巍,失踪了!

  沈巍,年方二八(二十八),貌美如花——这是赵云澜看过照片后得出的结论。连证件照和高糊监控录像都不掩其美,那本人该是何等颜色——沈教授年纪轻轻,名校海归,能力强,学历硬,乃是龙城大学校长费尽心机才挖到手的心头好,本该今天傍晚的飞机抵达龙城,飞机落了地,人却不见了。

  沈巍第一次来龙城,校方专门派了辆黑色七座本田去接,登机前刚通过电话,还拍了车的照片发去。左等右等两个钟头,人却杳如黄鹤。手机打得通,只是没人接听。

  若只是这样,也还够不上立案,但龙城大学校长发了急,就差亲自去警局里坐着了。龙城大学在本市分量颇重,领导也给三分面儿,案子就交在赵云澜手里了。调出监控一看,老赵心里就是一咯噔,这事还真是有点玄。

  无他,这个沈巍,太过漂亮了点。眉眼口鼻,无一处不精致;衣襟领袖,无一处不妥帖;腕表皮包,无一样不考究。俊秀、优雅、多金,且文弱,简直是最容易引人起歹念的那一款配置了。

  监控视频里,那沈巍走出机场,张望了三五秒,就毅然决然钻入了一辆——黑色七座丰田!

  “这……也没有被强迫的迹象啊?”一个实习警员蹲在旁边插嘴。

  “强迫是不至于的,估计就是认错了车。”校方跟来阐述案情的也是个实习生,理所当然的语气。

  “认错了车……一辆本田,一辆丰田,不说牌号,车标总是认得吧?”实习警员忍不住怼回去。

  龙城大学实习生用见怪不怪的语气道:“别说沈教授,我跟过的教授都这样,大家在想课题的时候,能分出黑白来就不错了,谁还顾得上看车标牌号呢?”

  实习警员默。

  但即使上错了车,这半天也该转回来了吧,就算不知道路,电话总该有一个吧!

  “这车有问题。”赵云澜掐了烟,拿他烟熏火燎的手指头杵上了屏幕,“故意抬了车牌角度,旁边又加了装饰物,一般监控的角度,连反光带遮掩,车牌很难看清。”

  技术人员点点头,表示无法完全复原车牌号。

  “笨办法吧,这个车型,出机场的时间,沿着附近几条路排查,看能不能追踪上。分两个人去查机场附近的宾馆,看看沈巍有没有入住。”

  赵云澜顶着大学实习生的愤怒眼神冷笑:“万一人家早就发现上错了车,找个地方先歇下了呢。想课题的时候,忘记通知你们也不是没可能。”

  大学实习生败退。

  “跟交警兄弟们申请个权限,全市排查相似车型,特别那些黑灯瞎火没人的地界。剩下的人顺着机场出来的路线,各走一路巡查,保持联系。技术,有消息随时通知!”赵云澜说完,拎起头盔走出门去,自己选了机场直接出城的路线走了。如果丰田车主想要行凶,这条路是最方便的,时间已经过了两个小时,只希望那位教授莫要太硬气,舍财说不定还少吃点苦。

    

  这位行凶者,身材高挑,在车厢里站不直身,微微前屈,似在行一个鞠躬礼。

  “警察同志,我要报案。”声线清亮,吐字清晰,是惯于讲课的人。

  这位以一敌五并取得了决定性胜利的凶手,赫然便是大家遍寻不着的沈巍!

  赵云澜把手里的柳条扔开,摸出手机来呼叫了同事和120。

  “不是不可以反击……”赵云澜挂了电话,有点发愁地抓乱了头发。

  “轻伤,我有分寸。”沈教授立在机车旁看着赵云澜忙活,剪裁合体的西装越发衬得他细腰长腿,优雅斯文。难为他在狭小的空间里一番厮斗,竟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。

  赵云澜摸出烟来,客气着递了一根,被婉拒了。

  “沈教授可以啊。白担心了半夜。”赵云澜回手把烟咬进嘴里,一手挡风擦着了火机。

  沈巍安安稳稳站着,手里拎着他的皮包,闻言只微微一笑:“我只是经常锻炼身体。”

  赵云澜叼着烟,突然伸手搭住了沈教授的左臂。沈巍身形微动,似要躲,却终又安静下来:“终归是赵警官相救之恩,沈巍没齿难忘,必有回报。”

  赵云澜在人家高档定制西装上捏了捏,陈年老烟鬼的手指带着积年的焦油味儿,把个优雅得不似活人的沈教授染上了几分烟火气。指掌下肌肉硬实,确实是常年锻炼的人。可日常健身房里练出的肌肉,真能这么轻易放倒五个身强体壮的汉子?

  “怎么报?”赵云澜捏着人家的手臂,笑容逐渐猥琐,“以身相许好不好?”

  沈巍默了默,目光幽深,盯着赵云澜唇角,许久方笑起来:“赵警官说笑了。”

  “我哪里是救你,”赵云澜收了手,自嘲一笑,“分明是来救这五位大兄弟的。”

  

  五位大兄弟,无业游民,租了个车蹲机场拉黑活,仗着人高马大,绕个远,加个钱,也是常做的。今天本来没想开张——五条汉子凑一车,是个人也不敢上来,谁料偏就有个斯斯文文的读书人一头闯进来,上了车也不说去哪,把头点了点,就自顾自从皮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电脑来,全神贯注写起了文档。五人心明眼亮,将人家一身行头估了个价,互相递个眼色就往城外开去,打算着开到偏一点的地方就动手。

  这读书人,便是沈巍了。

  沈巍还当是龙城大学来接的车呢,万事不过耳,一心码论文,正写到入神处,突然笔记本被人抽了一下——没抽出去,沈教授手劲儿是真的大。

  沈教授抬头,皱眉,问道:“到了?”说完就觉出不对了,窗外乌漆墨黑,渺无人烟,眼见着出城不知多远了。龙城大学又不在荒郊野岭的大学城!

  沈教授从容保存了文档,合起笔记本,拢在膝头:“这是哪里?”

  “到地方了。”一个汉子吊儿郎当地笑,“包、表、电脑、身上的钱都留下,你下去吧。识相点,自己动手,别让大爷们伺候。”

  另一个汉子也痞里痞气笑起来:“破财免灾,也少吃点苦头。”

  第三个正坐在沈巍身旁,不耐烦道:“废什么话!”说着就伸手来抢笔记本电脑。

  这一下戳中了沈巍的暴点,这斯文秀气的教授一手护住笔记本,一手攥住伸到眼前的手,一拧一压,那汉子就疼得嚎叫起来。

  一声嚎叫如水入油锅,整车人都炸了开来,先是后座两人来救,再是那汉子挣脱了钳制三人合击,副驾驶也翻过座椅来助拳。五个人在后座缠斗起来,直打得座椅倒翻,零件乱飞。

  可煞作怪,就这么个看起来一指头能戳倒的读书人,一双拳头舞得虎虎生风——沈巍早抽了空,将笔记本塞进座位下方,安置稳妥,腾出了两只手来。

  商务车虽大,也经不起这个打法,司机更是一边开车,一边要躲着突然砸过来的纸巾盒、座椅套、矿泉水瓶,甚至被拔出来的座椅头枕。七座丰田在路上曲里拐弯了百十米,终于一头冲上道牙子,卡住了。司机忍无可忍,也翻过座椅,加入了混战的行列。

  赵云澜来的时候,五位大兄弟已经被打怕了。若不是沈巍总挑着时机堵了嘴,捶着胃,五个人早扯着嗓子喊救命了。就赵云澜喊着“查酒驾”的功夫,沈巍还趁机多揍了两拳。

  

  120很快赶到了,接走了五条鼻青脸肿的汉子;警局的人也到了,拍照取证,拖车回城。

  赵云澜不等他们,只把头盔往沈巍怀里一塞:“没伤着?”

  沈巍拎着皮包——笔记本电脑自然又装了回去——穿着西装,从头发丝到脚后跟,无一处不优雅,头盔抱在怀里也像抱着一捧玫瑰。“没事。”他答。

  “配合一下,回去做个笔录。”赵云澜跨上机车,向后伸了手,做个邀请的姿态。

  

  赵云澜人瘦腰细,握在手里只得一乍。沈巍的头罩在赵云澜的头盔里,被男人发丝上淡淡的香味和烟草气包围着,双手搂紧男人的腰(手腕上还挂着皮包),将他硬邦邦的脊骨顶进胸口,风驰电掣在龙城的夜色中。

  后来许多年,他们都以这般姿势,驶过龙城的夜色,穿过万家灯火,回到共同的家里去。沈巍的腕上有时挂着文件包,有时挂着肉蛋菜,怀里抱着他此生至爱。

  至于两人的关系怎么从警察和被解救的“受害人”,变作了柴米油盐的寻常夫夫,那就是另外一个故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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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逻辑是什么?不存在的!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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