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先生的点心铺子

是我的刀子不够快,还是他家的墙皮不够甜?

【元宵蒙面12:00】藏在表里的媳妇

被爆了,卑微地认领,并和B02 @夏一未 一起扫厕所去。两个人在盲写的情况下撞了结尾也是很奇妙的缘分了。(还是前后脚发的)


元宵蒙面17h:

二号梗:恋人是虚拟人物


B组01


 


一场大战灭绝了鬼族,也将阳间与阴间的结界震得处处漏洞。


龙城作为联接两界的枢纽,首当其冲。


特调处最近宛如打地鼠,四处奔走,捕杀逃鬼,填补漏洞,忙得焦头烂额。除了见不得天日的汪徵桑赞,连伤得最重的赵云澜都不得不爬起来出外勤。


赵云澜伤了腿,走路有点跛,靠着山壁研究了一会儿四通八达的洞口,抓抓头道:“分头走吧。”


此地是龙城北郊的一座小山,突然山体塌陷露出个溶洞来。有人往洞里探险见了鬼,死了一个,疯了两个。人走在洞里,只觉阴风阵阵,刺骨冰寒——那是幽冥的风。


这山洞的确是有结界破漏,恐怕还非止一处。


“老楚小郭一队,右边;林静祝红一队,中间,带上大庆;我和沈老师一队,左边。”赵云澜检查了一下木仓里的子弹,又把镇魂鞭召唤出来缠在手臂上,活动了一下肩颈,迈步就走。


“老赵,我和你一路!”祝红喊住他。


赵云澜不回身,只把头扭过一点,点着手腕上的明鉴笑嘻嘻道:“你来干嘛?不嫌我们撒狗粮了?你放心,沈老师虽然拎不动刀了,眼光还在。那边说没跑出什么厉鬼,几个新魂翻不出大浪来。”


祝红死死盯着他,两只眼睛红得瘆人,几乎要流出血来;大庆的尾巴炸了毛,老粗一条。林静一手死死压住祝红的肩,一手揪住大庆的颈皮,强行把一人一猫摁在原地。


赵云澜扭回头去,朝后挥挥手,一瘸一拐地走远了。


 


山洞深处漆黑一片,赵云澜拧亮了手电,扶着洞壁慢慢走,嘴上也不闲着:“祝红这丫头,最近不像话。”


良久没有回应,赵云澜把明鉴往下颌上磕了磕:“小巍,哎,媳妇儿?怎么不说话?”


明鉴的表面上蒙起一层黑雾,沈巍的面孔浮现出来,人在表里说话,声音有点闷:“云澜,我现在这个样子,也难怪祝红担心你……”


赵云澜揶揄笑道:“是啊,全世界都担心我,就我媳妇儿不担心我。”


沈巍被噎得顿了顿,才回道:“云澜,你伤还没好,不该一个人逞强……”


“闭嘴吧你。”赵云澜听不下去了:“沈巍你还知道担心?知道不该逞强?你和夜尊同生共死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担心?你跟大荒殉情时怎么就没想过我担心?我警告你,之前那事我可还没原谅你呢!”


好好的话让赵云澜说出了奇怪的暧昧之意,沈巍脸上一红,扭头不理他了。


大战最后,沈巍豁出命去拖了夜尊同归于尽,爆开两人的灵体祭了大封,这才换来两界安稳。等赵云澜疯了一样赶到,却已太迟,只堪堪保住了沈巍一点残魂,收在明鉴里休养。


赵云澜自己气了半天,见沈巍没动静,这就更委屈了:“媳妇儿,你居然不理我!你这是冷暴力我告诉你!”


沈巍无奈道:“你让我闭嘴……”


赵云澜笑骂道:“你这时候听话了,怎么想和你换换位置,就说什么都不肯?”


似赵云澜这种万年老流氓,真是鬼都受不了,沈巍脸上一红,又不说话了。


赵云澜连忙又去哄媳妇儿:“小巍,别怕,我已经打发全特调处的人去找辙了,肯定能找到帮你恢复灵体的办法。”


 


沈巍魂魄损得厉害,脱开明鉴连天光都不能见,赵云澜想看看亲亲老婆都得关门堵窗,灯太亮了都不行。养伤这俩月赵云澜把能想的法子都试过了,又发动了全特调处的人帮忙,可惜一点起色也没有。一来他自己还行动不便,有些办法暂时试不得;二来特调处这群人消极怠工的消极怠工,情绪激动的情绪激动,祝红怒气冲冲,老楚阴沉着脸,小郭哭天抹泪,林静阿弥陀佛,总是没个准话。赵云澜伤后又添了一重耳鸣的毛病,被他们一吵就两耳轰轰,听不清楚,连蒙带猜总算明白了大体意思,要不回他没辙,要不劝他放弃。


他赵云澜是会放弃的人么!他可就这一个媳妇!


沈巍的脸在明鉴上若隐若现,眉眼轻垂,嘴角微勾,是个悲伤的笑容。


 


越往山洞深处走,阴气越重,赵云澜走得无聊,忍不住又开撩:“小巍,这里没光,出来陪我会儿呗。”


黑色的长袍在空中展开,沈巍的身影在明鉴上凝聚,赵云澜伸出手去揽住一片虚空,喃喃道:“媳妇儿我想你……”


沈巍来不及回他温情,急急提醒道:“云澜,身后!”


赵云澜不回身,镇魂鞭应声而起,噼啪抽中了什么,那东西尖叫一声,扑啦啦飞远了。


“是个蝙蝠啊。”赵云澜笑道。


沈巍伸出一只手来感受风向,皱眉道:“风里有黄泉的味道,云澜你小心些。”


赵云澜捏了张符咒打火机点燃——还顺便拿符咒点了个烟——向着前路扔出去,符咒像个小火球扫荡过去,不少蝙蝠吓得尖叫着飞起,赵云澜镇魂鞭打着哨音甩了三下,三只混在蝙蝠队里的小鬼都被卷了下来。他摸出个小瓶子,把小鬼一只一只扔进去,塞了口研究了会儿:“好像不是新魂,但也不是鬼城那批。”赵云澜把魂瓶塞进怀里,叼着烟冷笑道:“大人,没了你坐镇,下面可真够乱的。”


说着突然朝头顶开了一木仓,动作迅猛,反应敏捷。头顶正向下飞扑的鬼怪被打了透心凉,整个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摔落下来,端端正正糊在了赵云澜脸上。


赵云澜嘴里的烟头都给砸掉了,一把撕下小鬼扔在地上,指着沈巍气急败坏:“你笑我!”


“我没有。”沈巍憋得脸颊都在抖,连忙飘上前假装研究那具鬼怪。


“是个蝙蝠。”沈巍道。


“不可能!”赵云澜怪叫:“刚才明明看到有个人脸……”


赵云澜有些忧虑,不止幽冥的鬼,现在连妖族都掺和进来了。


“得给祝红提个醒。”赵云澜摸出手机看了看空空的信号格,嘬着牙花子道:“这现代科技就是不靠谱。”


他把手机揣回去,拈了张镇魂令出来,还没来得及写字,就听沈巍唤他:“云澜……这不是妖族,是鬼妖。”


鬼妖是被鬼气寄生了的尸体,暂时长出了鬼脸来。被赵云澜一木仓打散了鬼气,尸体就恢复了原状。


“怪不得,连滴血都没出。”赵云澜吁口气:“妖族没掺和是好事,可这些鬼气弥散出去,万一飘进了墓园火葬场的,大规模地起尸,可就乱套喽。”


 


沈巍的眼睛一直凝在赵云澜身上,此时微微一瞬:“能起尸的鬼气只有黄泉下才会蕴出,此处的漏洞恐怕直通黄泉底。”


赵云澜抿了抿唇,黄泉水阴冷暴虐,这漏洞若是通达黄泉,封堵就难了许多。他往虚空里拍了拍沈巍的肩,沉声道:“走吧,先找到漏洞再说。”


沈巍离地一尺飘在前面,赵云澜的手电打上去,只余雾蒙蒙的一个人影,赵云澜看得心里难受,不免又闹了一通,以看不到沈巍的脸为由,将人换到了身后。


只是这样也有问题,为了看着沈巍,赵云澜总忍不住扭回头去说话。


走出七八十米后,不好好看路的人终于尝到了苦果。赵云澜脚下绊蒜,踉跄了一步。一只潜伏已久的小鬼物跳起来,伸出巉巉利爪。


赵云澜反应过来之前,沈巍已经扑到了他身前。可是沈巍忘记自己只是个残魂,鬼爪从他前胸穿到后背,依然将赵云澜的前襟划开了口。


有那么两秒赵云澜完全呆住了,直到沈巍大喝了一声:“云澜开木仓!”


赵云澜提鞭斜甩,绕过沈巍缠住鬼物,一鞭子甩在山壁上,接着跟上一木仓,打得小鬼魂飞魄散。


沈巍转回身来,微微皱眉:“云澜,你为什么不直接开木仓?刚才有多危险你知道吗?”


“你又知道吗?!我刚才如果开木仓首先打中的是你!”赵云澜咆哮了一声。


“云澜,我不会受伤的,无论是鬼爪,还是子弹,都不会对我造成影响。”沈巍展了展他的黑袍子,上面完好无损,仿佛被鬼爪透体而过的并不是他。


“沈巍你别以为魂魄不会受伤!我的子弹是特制的,就是镇鬼破魂的!而且你当着我的面……”赵云澜喘了一声,声嘶气竭:“你当着我的面,又在胸口开个洞,你还让我朝你开木仓,你的心……怎么就这么狠……”


“对不起……”沈巍蹲下身,带着温柔的哀伤:“云澜,可我真的不会受伤。因为我已经……”


赵云澜看到沈巍口唇翕张,却听不到声音,他耳中轰轰作响,恐惧如一个罩子将他与世隔绝。有那么一阵,赵云澜觉得心脏被什么握住了,拧毛巾似的拧了七八转,拧出来的血沫子几乎要冲口而出。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,只能恶狠狠瞪了沈巍一眼,决定多生一会儿气。他爬起身来,绕开沈巍,见前面又是个岔路,琢磨了片刻,往方才鬼物蹲伏的地方点了几张符纸。火苗子扑簌簌往左方飘去,赵云澜在山壁上留了个记号,抬脚往左去了。


身后静悄悄的,但赵云澜知道沈巍就跟在身后,仿佛从几千年前,这个人就一直如此,无声无息,跟随自己的脚步。


他们默不作声又走了几百米,沈巍没有再试图顶到前方阻挡敌人。他仿佛已经接受了自己的无能为力,游魂一样跟在后面亦步亦趋。


所以当沈巍轻声呼唤“云澜”的时候,赵云澜竟是打了个激灵。


沈巍立在半空,黑色的袍角被风扬起。能扬起魂魄的袍角,只有来自幽冥的风。


赵云澜顺着风向找过去,终于寻到一处结界破损之处,摸出朱砂符纸修补齐整。


“好像还是不对……”赵云澜抓抓后颈。


“这只是普通的屏障破损,黄泉下的风不是这个味道。”沈巍的身影在黑暗里飘忽不定。


赵云澜咧咧嘴角:“个破屏障,漏得跟个筛子似的。”他伸手虚虚摸着沈巍的脸庞,眼角还有点红:“宝贝儿,咱不吵架了行么?”


沈巍有些无奈,单方面开启冷战的是赵云澜,单方面停战的也是赵云澜:“云澜,我没和你吵架,我只是……”想告诉你一个事实。沈巍的话没说完,赵云澜踮起脚来吻住了他的唇。


唇上没有触感,只有一片无尽的虚空,赵云澜张着眼看着沈巍,长长的睫毛微微扑动,苍白的脸颊浮起一抹羞赧的红晕。明明就是他的小美人嘛,只可惜摸不到。赵云澜怅然若失。


 


这个吻令接下来的路都变得暧昧起来,沈巍默不作声地飘着,眼神乱躲,赵云澜固执地伸手捉着一片并不存在的衣袖。


他们又经过了三个岔路口,收了十来个鬼魂,灭了三只起尸的蝙蝠怪,修补了两处结界漏洞,路终于到了尽头。尽头处是一个空旷的山洞,山洞中央有一片小湖,洞壁上似乎有些云母矿石,被手电一照,闪闪发光,细碎的光芒倒映在湖面上,仿佛漫天的星子落在湖中。


空气里带了水腥气,风越发冷得刺骨。


沈巍凭空立在湖面上,神情冷肃。


赵云澜蹲下去试了试水温,皱眉道:“这水不对劲。”这种山洞里的湖水虽然会凉些,可也没有到冻断手指的地步。


“湖里混了黄泉的水!”沈巍与赵云澜对看一眼,看来直通黄泉的结界破损处,就在这个湖下。


还能怎么办?下去找呗。赵云澜把外套脱下来,开始活动手脚。


沈巍急了:“云澜!这湖不知有多深,你腿上还有伤,先把楚恕之林静他们找来一起想办法……”


“来不及啊宝贝儿,这一路过来,都起尸好几个了,得亏这里人迹罕至,顶多起俩蝙蝠。早点补完了心事。何况……你就不想看你老公湿身play?”赵云澜一边热身一边不正经地调戏下沈巍:“千丈黄泉咱俩都一路湿吻着上来了,这点小湖算什么?嗯?”


沈巍罕见地没有红脸,他的脸色甚至更白了,像昆仑山顶万年不化的霜雪。


当时从黄泉下千丈带着赵云澜上来,是靠着沈巍一路度气。可如今的沈巍,既无法度气,他甚至无法拉动赵云澜。


赵云澜捡了几张封堵结界的符咒用油纸包了贴身揣好,木仓丢在外套里,镇魂鞭在手臂上缠好,又在衣服里留了张便笺,预备着特调处那群不靠谱的赶过来时看到。


“小巍,跟上!”赵云澜一头插进水里,鱼一样朝湖底游去。


湖看起来不大,深不见底,水里打不得手电,只有明鉴发出莹莹的光。那光映在沈巍身上,美得像一个幻梦。沈巍不必呼吸,在水下也能说话,声音传得慢,赵云澜看他嘴唇动了两秒,才听见动静:“云澜,这里有道暗流。”


赵云澜已经气竭,朝沈巍打了个手势,先浮上水面换气。沈巍依附着明鉴,也跟着浮了上来。赵云澜抹了两把脸,大口喘着气,回头看着衣发整洁仪态端庄的沈巍,哀怨道:“沈老师不厚道,说好的湿身play,结果只有我一个人湿。”一边说着,一边手欠撩了水去泼沈巍。水从沈巍身体里穿过,把湖面倒影搅得细碎。


沈巍叹口气道:“云澜,没用的,我已经……”


赵云澜耳朵进了水,蒙蒙地听不清,他歪着头用手掌使劲叩了两下,再问沈巍:“你说什么?”


沈巍不说话了,他的灵魂在水面上漂着,盈盈欲举,却被牢牢系在明鉴上,如风筝的线握在赵云澜手中。


 


赵云澜又下潜了三次,终于找到了结界破损的地方,在湖底有个碗口大小的破漏,黄泉水汹涌而入,周边一丈都冷得人神魂颤抖。


赵云澜爬上岸,披着衣服在地上写写画画。


结界修补并不难,用符纸按阵法排列,辅以咒语封印即可。但在水中,符纸易碎,咒语难言,封印起来就十分麻烦。更何况黄泉水剽疾,封印务必一次成功,否则被水流冲破,就前功尽弃了。


赵云澜把需用的符纸摸出来,挨个叠加了防水咒,又招呼沈巍道:“我布阵,小巍帮我念咒。”


沈巍摇头:“云澜,我乃鬼族,污秽之身,不容于天道,沟通不得天地灵气,帮你念咒也没有用处。”


赵云澜最听不得沈巍说“污秽”这俩字,多少事端都是从这个身份里生出,他手下顿了顿,略有点赌气地嘟哝道:“都是一把泥里捏出来的,谁又比谁高贵多少?鬼族好歹还得了老子的魂火呢。天道也忒没见识!罢了,我自己默念咒语便是……”


沈巍不得不打断他的妄想:“云澜,湖深三丈,你气息撑不完布阵,且黄泉水隔绝生气,你伤势未愈,灵力也不足,还是等老楚他们一起吧。”


赵云澜将收好的一摞符咒摔在地上:“兵分三路,三条路又不知有多少岔路,一路遇上多少破漏,鬼知道什么时候能等来人!”


他自得了沈巍,两人搭档,无往不利。结果一场大战惨胜,两人伤的伤残的残,此刻竟这般力不从心,举步维艰。


沈巍只得蹲下来安抚他:“按入口处的阴气判断,我们走的这条路是破损最集中的一条,此处已经到了山洞尽头,另外两条路应该也进度差不多,他们一定会来这里汇合的。”


赵云澜按捺住自己那点狗脾气,拽了镇魂令出来写写画画:“能喘气的都给老子滚过来!”写完把镇魂令叠成纸鹤,估摸了下分兵的岔路口,扬手丢了出去。


 


等了一个小时,援兵未至,赵云澜又潜下去两回查看结界,再上来时面色凝重。


“破口变大了。”


沈巍微微蹙着眉:“是黄泉水……”


似这等结界破损处,通常不会太快扩张,但这一处却恰开在了黄泉下。黄泉水顺着结界破损处倒灌入湖,水流剽疾,竟将破口撕扯得更大了。


“一个小时,直径扩了两厘米。不能再等了!”赵云澜甩着头上的水,又把符纸摸出来在地上快速练起了布阵。


“可是云澜……”


赵云澜抬了头,看着半空的沈巍。


沈巍哑了口。


赵云澜这个人,可以劝,不能拦,他一旦下定了决心,那便天崩地裂,也无可阻挡。


 


第一次没能成功,阵法成了一半,黄泉水汹涌而出,将符纸冲出老远。


第二次湖底砂石松动,一张符纸移了位。


第三次却是赵云澜气息不继。


赵云澜的脸白得像个死人,唇上全无血色,过快的水压变化导致眼球有些充血,抠着岸边的石头抖心抖肺地咳。


沈巍惶急而无措,徒劳地劝说:“云澜你不能再试了,再这么下去你会……”


赵云澜耳鸣得厉害,气喘吁吁地朝半空笑:“媳妇过来给我亲一口,你老公就又有干劲了!”


 


第四次也没有成功,却是那结界破损又扩了些,不得不临时调整阵法范围。


第五次是动作慢了——赵云澜手足都冻得木了。


他一口气已将尽,却不肯功亏一篑,哆哆嗦嗦将最后一张符纸往湖底按。黄泉水被阻了前路,越发暴疾汹涌,符纸离着湖底只有一线,却死活落不下去。


赵云澜憋得两眼凸胀,耳中嗡鸣。


沈巍泡在水里,还是那么漂亮,花瓣一样的唇焦急地张阖,过了两秒,才听到他哀痛的声音一遍遍道:“云澜,放手吧,你这样会死的……”


赵云澜好似听到了什么可怕的声音,心头巨震,不因不由松了手,急急蹬着湖底,疯了般浮上水面,大口大口喘着气。他全身都在颤抖,哆嗦得几乎踩不住水,小腿抽了筋,身子一点一点往下沉。他忙着在水面上扑腾,便没看到身后跟着的沈巍,眼中闪过一丝惊疑,又复一丝明了,继而一丝决绝。


 


赵云澜第六次潜下去时,几乎是玩命了。他气息已尽,嘴里溢满铁腥气,又觉被水压得脏腑欲裂,眼前景物扭曲翻滚,只有两样东西是清晰的——终于布成的阵法,和立在水中的沈巍。


阵法一成,黄泉水汹涌之势停止,赵云澜心里一松,眼前冒起无数细小的气泡,将沈巍的形态都冲得有些扭曲,他这才惊觉自己呛了水。他无力地刨动四肢,艰难地上浮,沈巍这次却没有跟上。


“小巍……”赵云澜向着沈巍伸出手,在心底焦急地呼唤。


“云澜,放我走吧。”沈巍立在水里,笑容哀伤:“我已经死了。”


口型和声音微小的时间差迷惑了赵云澜,恐惧带来的耳鸣迟了一步,在黑沉沉的湖底,赵云澜终于又听到了那个久违的字眼——“死”。


他自大战后建立起的屏障碎裂开来,无数个声音在耳边响起:


“赵云澜!我没办法帮你!沈巍已经死了!”


“赵云澜,大人已逝,你能不能清醒点!”


“赵处,沈老师……沈老师他……已经不在了……”


“赵云澜你醒醒吧!你的明鉴里,什么都没有!”


 


“不可能,不可能……不可能!”赵云澜无声地嘶吼起来:“我千辛万苦才收起了你的残魂!”


沈巍低低地笑了声:“沈巍是大煞无魂之人,哪里来的残魂给你收拢。”


宛如盘古开天地那一斧,破开了赵云澜两个多月的充耳不闻和自欺欺人。赵云澜的眼里突然晕满了血色。


那是沈巍的血。


沈巍身上的黑袍倏然褪去,长风衣被鲜血浸透,几乎看不出浅绿的底色,胸口上插着一根透明的大冰锥子。


赵云澜觉得自己心口上也有这么一根大冰锥子,梗得他心不能动,血不能流,气不能顺,魂不能收。


他颤巍巍伸出一只手,轻轻抚在那根冰锥上,哆哆嗦嗦问:“小巍……疼吗?”


“我不是小巍啊……我只是你心底一点执念,化出一个幻影。云澜,放过自己,让我走吧。”


冰锥在他手下分崩离析,以冰锥为中心,沈巍的身体现出了无数裂隙,宛如打碎了水中倒影,宛如惊醒了一场幻梦。


赵云澜又听不到了。黄泉的水声打在他耳鼓上,冰在他心口上,呛进他肺管里。他看到沈巍的唇在动,沈巍贴近来,在他唇上留下最后一个吻,化作了无数碎片,飞上了湖面,腾上高空,嵌在山壁里晶晶闪亮。


沈巍在他指尖上凋零。


 


赵云澜剧烈的抽搐了一下,连水带血呛出一大口。


他听到林静大声喊:“小郭再来一次!”


电弧打在空气里噼啪一声,心脏剧烈地抖动一下。


他听到无数声欢呼:“有心跳了!有心跳了!”


有无数只手揉搓他,将水从他身体里控出,他呛咳着,呕吐着,痉挛着,实在是太难受了,竟是沁出了泪水。


心口的冰锥化成了水,水氤氲成气,蒸腾着上了半空。


祝红通红的一双眼挤到跟前,连哭带喊:“赵云澜你个王八蛋!你不要命啦!”


林静瘫坐成一团,声音都打了颤:“领导,湖下面的漏洞这么大,你就不能等等我们啊。”


楚恕之一身黑衣湿漉漉贴在身上,面色比黄泉还冷:“结界已经修补好了。”


小郭抱着自己的小电棒缩成一团,还没从电击领导的劲爆事实中缓过来。


大庆跳上赵云澜胸口,尖尖的指甲勾进了衣服里,恨不能将他那颗猪油蒙了的心掏出来看看。


特调处的人虽然看着不大靠谱,关键时刻还是赶到了。


赵云澜仰着头一个一个望过去,又顺着这一堆脑袋顶看向远方。漆黑的山壁上云母碎片闪着微光,似乎映出一片黑色的袍角随风去远。


赵云澜的嘴唇轻轻动了动。


大庆俯身下去,听到他说:“沈巍,再见。”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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