猫先生的点心铺子

是我的刀子不够快,还是他家的墙皮不够甜?

桃花鱼

  沈生过宜昌,涉江见怪鱼,若伞焉,薄如蝉翼,色若桃花,蠕蠕然游水中,或敛或收,不知避人。舟人曰:“此桃花鱼也,桃花开时始见,花落后即无。”其中一鱼,色尤艳,光莹莹不同寻常,沈乃探身掬于掌中,入手腻软,如无物焉。离水则收如一捻,得水即复,久置掌中,则指掌酥麻不得力,鱼因脱手而去。入水不遁,逡巡舟旁,或前或后,若同游焉。沈固脱略,因笑曰:“鱼也鱼也,欲与吾相亲耶?色艳轻软,触手而酥,鱼中国色也。乘春水而来,欲度春风耶?即非见弃,前何拒之深耶?”鱼色愈艳,状似赧然,绕船三匝,入水不见。

  后半年,复过宜昌,仍乘前舟,舟子曰:“君去后,有桃花鱼屡随舟,状似殷殷。然每见舟中人辄潜去,怅然若失焉。因思非向君所掬者欤?乃告之曰:‘沈君已去,秋日方还。’后竟不复见。”

  沈讶然:“是灵物也,不当负。”然秋风已起,桃花早谢,桃花鱼尽。因取酒酹且祝,曰:“某来迟矣,愿约来年。”

  来年桃花初发,买舟宿江上,三日后果见一桃花鱼盘旋舟旁。沈大喜,贮之水晶盂,置榻前,晨昏相亲。吟哦鼓琴则鱼舞,若相和焉;泼墨挥毫则鱼栖,若观赏焉;以手入水,则依于指掌间,恋恋不去。人鱼甚相得。

  后鱼忽病,日栖盂底,闻声亦不动,以手触之,随手微摇,若有心而无力者也。沈大急,往寻舟子。舟子曰:“是物也,桃花开则见,桃花落则无,若花开谢,年复一年,人力何能耶?然是鱼似有灵,明年复生,或仍相识。”

  沈泣曰:“恨不能挽春光。”乃以水晶盂为棺,沉鱼江底,洒泪而别。

  后数年,每桃花开时过宜昌,宿江上三五日,辄见桃花鱼来相依。后十年,病不起,遣子往。子至,见桃花鱼来依舟旁,揖而祝曰:“父病笃,不得至,与君半生相得,遣儿来相别。”鱼盘旋舟侧,状似悲,三匝而去,后不复见。

  沈将易箦,忽梦判官来,言:“汝寿尽矣。有长江水族自舍修为续汝天年,今送汝还阳,当寿至八旬。”

  沈惊而问:“何物也?”

  答曰:“桃花鱼。”

  沈泣曰:“何德何能,愧对吾友。求勿遂其愿。”

  判官曰:“非汝所能预也。此中因果,来生报还。”

  言罢以手相推,沈忽惊起,而忘梦中所见。自此平复如常人,后果寿至八旬。

  

  

  后二百年,宜昌有赵生者,美姿容。乘舟渡江,见桃花鱼游水中,逐落花为戏,轻薄柔美,心甚爱之。

  夜宿江上,忽梦少年来奔,门窗未开而入,自投于帐,身无寸缕。视之,面如桃花,貌若好女;揾之,肌肤温软,柔若无骨。赵喜不自胜,见其怯而赧,若初识人,恐其不胜,遂温存款款,上下挼娑,少年亦耸身相缠。肌肤所触,酥麻入骨,未曾相接,魂已授焉。赵乃四肢俱软,委然床上,欲效卫公,竟作弥子。少年固伟男,然所触之处,皆酥麻难当,若痛若痒,交接时尤甚。赵竟不觉其苦,渐得其销魂蚀骨之妙,言语不可形容。

  少年初尝人事,气完兴足,夜三五战,勇不可当,至销魂处,竟潸然泪下。赵乃笑骂曰:“故伟男,何泪纷纷如处子耶?”少年且泣且攻,攻愈急而泪愈堕,泪愈堕而身渐消。三五合后,楚腰纤细,身愈轻软。赵纳罕曰:“身固减,而是物不减耶?”少年乃破涕为笑,鸣金焉。

  战罢同眠,愈见清瘦可怜,腰盈盈不足一握,然肌肤丰润,挼不见骨,抱诸膝上,轻如无物。

  少年自陈:“吾,桃花鱼也,与君前世夙缘,得此春风一度,愿勿以异类见憎。”

  赵笑曰:“日间所见,固心爱之,今得一近芳泽,于愿足矣。然君得尽兴,却不许吾探桃源耶?”

  少年垂首他顾,声如蚊蚋:“吾族无口,捕食时纳于体内,须臾则消。故不敢纳君子。然吾精益人,纳之,延年益寿。”

  赵且信且疑,然天色欲曙,不得再战,温存厮磨而已。

  因问何泣之哀也,少年不答。又问姓名,唯言姓沈。忽闻鸡鸣,少年色惨然,曰:“只此春风一度,缘尽矣!”倏然不见。

  赵乃流连江上,十日不复见,怅然而归。

  而自此身强体健,膂力倍于常人。每年桃花时辄寻少年于江上,终不得。

  

  后三年,逢兵乱,赵因力大,守宜昌,功颇著。贼兵势大,乘楼船来援,行至中游,忽水中见桃花鱼,径十余丈,掀浪高逾城墙,翻贼船无数,吞贼首领,从容而去。贼乃大乱,宜昌围解。

  赵感念焉,率众相祭,又为立祠,以少年形容塑神像,春秋祭祀焉。

  后忽梦前生事,醒而泣曰:“负吾友良多。”遂不娶,以侄承祧,嘱其后人,祭祀不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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注:

桃花鱼,即桃花水母。

《古今图书集成》:“桃花水母形如榆荚,大小不一,蠕蠕然游水中,动则一敛一收,若人攒指收放之状,不知避人,取贮盂中亦然。离水取视,不过如涎一捻,绵软无复形体。”

《归州志》:“桃花鱼出叱溪河,桃花开时始见,有红白二种,花落后即无。”

百度百科:桃花水母遇到食物时,触手上的刺丝囊即射出刺丝,刺中被捕获物,顷刻将其中毒身亡,以触手送入口中,吞入胃内。


与猪猪开脑洞,言沈巍太善忍,颇愿见他对着老赵哭一哭,最好床笫间,且战且哭。后来戏言,若是个水母成精,怕不是哭着哭着人都没了。再戏言,沈教授貌美如花,做水母也该是个桃花水母。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写成现在这样了,天知道我本来只想超个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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